城里的月光
——月光,随着时间地变化,有规律地变化着,她是纯自然的,而城里是自然经过了五千年文化的洗礼,符合人们观念而改造的,我心不容于月光照耀下农村的肮脏,同时也容不下城里的做作和过分的放纵。我苦苦追寻着美,却不知道她究竟在哪儿?
生于乡村,长于乡村,思维的起源离不开乡村里落后但极其淳朴的思想脉搏,文化的断层也是农村里初中狭隘的层面。我审美观也是农民传统的观念,然而由于土里生、泥里长认识了农民丑陋的一面,也传承了古朴的见解和深层次的美感。
农民有许多许多的禁忌,千百年来根植于心底,打下的烙印,并深深地影响了城里人,使城里人不得不按农民的意识,设计一种方式与农民打交道,其实大部分城里人都同我一样,源于农村,不敢反对农村父辈们的意愿。
我追求过城里的生活,模仿过城里人的说话、服饰。衷心于城里人所谓先进的思维。我也拥有“新种族主义”的朋友:拇指一族、飘一族、哈日族、哈韩族、丁克族、月光族。然而,城里人的禁忌,若我如林黛玉进贾府“不可多说一句话,不可多走一步路”。特别是无病呻吟的交往,我恨之透顶。
我常常怀念农民的生存方式,夏日里,头顶烈日,足如火烤。农民们不得不为生存而付出廉价、低效的劳动。汗如流水,衣服、裤子没有一处干燥,他们把打火机、香烟塞进 帽中,嘴里一直喊着“脚毛焦了”、“脚毛焦了”。但依然低着头、弯着腰在水田里劳作着。隙间,站在田埂上,看看周围,伸伸懒腰,点燃几分钱一支的香烟,眯着朦胧的眼睛,裂开嘴巴,看着袅袅上升的青烟。露出惬意的微笑。不时用 帽扇几下,晶莹的大汗会随着鼻尖、脸颊流下来,流进裂开的大嘴里,他会合拢嘴唇“噗噗”吹一下嘴里的咸涩味。不到几分钟女主人就会大声叫嚷“快一点!快一点!干好了好回家吃饭”。男人又低下头,弯着腰,傻笑着开始劳作了。
中午的时光,是老百姓们午休的时间,厅堂里铺一张1米左右宽的木板(叫凉板),打开所有的门窗,脱得只剩一条宽松的裤衩遮着丑处,无所顾忌地躺着成一个“大”字。农村男人睡觉的品质绝对是优质的。一边打着雷鸣般的呼噜,一边用手“啪啪”地追打着苍蝇。要是门檐上的毛毛虫,悄悄地爬上人的脖子或手臂,在上面画几道红红的杠子,高高地肿起来。睡梦中的男人会醒过来,用拇指和食指把毛毛虫叼起来,使劲地摔在地上,用脚底踩在上面搓几个来回,嘴巴骂几句脏话。然后用食指塞进自己的嘴里,润点吐沫涂在伤口上了事。不消几分种又鼾声如雷了。
也许中国文化传统的底蕴里有太多的礼仪,我对此一直反感和鄙视,觉得这样裸睡解放了身心的束缚,但践踏了中国五千年的文明。
少年时代,爱上了城里人的休闲方式,去大山深处寻找心的解脱和自然的魅力,我聆听山涧清泉欢歌,心身与白云、翠竹共同随风飞扬,却厌恶泉边的肮脏和周围杂草的荒芜。我惊叹大山的巍峨、庄重,让自己的理性与深沉、严肃合一,感慨自己的渺小与无奈,却厌恶山间的无序和荒凉。
也许,我心狭隘无法包容丑陋和荒凉,不能真正理解自然的美丽和亲切。或许误解了“人”的概念,张扬了人的社会性,使我难以悟彻自然之谜,不能通彻自然的广博和随意,不能真正做到人与自然的和谐统一。
一个早春的夜晚,我和朋友去国清寺边喝茶。茶室显得冷清、寂寞,没有妻子们的压力和周围道德伦理的约束,我们放开心扉,畅谈前卫的情感,思绪如飘起的香烟,随着空气的流动在上空无忧无虑舞动。
朋友跟情人在打电话,听着那些越来越肉麻的情话和模拟作爱的呻吟声。我有些恶心,搞不懂这对情侣都寂寞于家的平淡,感情的平坦,追求刺激和激情的放纵。相处了一个多月,却始终没有真正的激情奔放过。只是两人的手机费都超过了一千元人民币。
我愤愤地走出茶室,随着山路的石阶,信步自由,往隋塔方向而去。
春天的月光不若秋月的美满和皎洁,不若秋月的通彻和明亮,是寒冷的、朦胧的,透出一丝理性的光辉。脸庞有一些寒意,我分不出是料峭的春寒、泥土的气息还是心头的一丝不快。
前面那古树俯仰生枝,横卧在千年的古道上,没有斑驳、婆裟的碎影,只有朦胧的一堆,如清晨中的浓雾后,晶莹剔透的露珠凝集着想分散开来的叶子,一切都十分清新而惬意。
隋塔旁空旷、清幽、宁静,月光隐约、含蓄。我悄悄地坐下,面对一千三百多年隋塔的古朴,遥想一千多年的风风雨雨、雷电交加,那些或美丽或骇人的传说, 依然可以翻越横亘的群山间,踏上寒风箫瑟后的古道雪吗?我不禁感叹起历史的流逝,人生的短暂。
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刺耳的调笑声,其中又夹杂着发情的呻吟。是的,就在隋塔边的树底下,两人搂在一起。
我摇摇头,独个儿回家了。
我想明天我该回一趟家乡,找两块瓦片,一块圆弧朝上,一块朝下,用脚使劲踩,然后吐一口吐沫,据说这可以避晦气。 |